公园里的草坪上，园艺工人正在割草。草香仿佛扑面而来的香风，“呼啦”一下就冲过来。青草的气味真好闻啊，不像花香那样浓烈，不像果香那样甜腻，清清爽爽，素素淡淡，能够突然一下把人带入自然深处。天地之间都是草的香，人在其间，好像置身天然氧吧之中，不仅清洁肺腑，还能治愈心灵。
草坪要定期修剪，这样做除了让草坪更加美观之外，还可以促进草分枝散叶，使草坪上的草更加茂密。锋利的割草机“嗡嗡”地工作着，很有所向披靡的气势，所到之处的草被拦腰折断。被割的草，依旧野蛮生长，不久后就又长出一截，仿佛永远不会被打败的斗士。
我在想，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草才会如此不惧伤害，反而越是被伤害越滋生出更不可遏制的力量。越伤越壮，越挫越勇，草一直在野蛮生长。它们不像花那样娇气，花期短得让人唏嘘。它们也不像庄稼那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，庄稼的整个生长过程，都需要人的小心呵护，否则长不好。它们也不像树那样“背景深厚”，树有庞大的根系，一般情况下难以对它们造成伤害。草就那么贱生贱长着，似乎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它们。可谁也不能否认，它们是世界上不可或缺的风景。
一个地方如果没了草，就会缺乏生命力。所谓“不毛之地”，就是寸草不生的地方，一定是荒凉到极点的。就连庄稼地里，如果没有几棵草的点缀，也会少几分竞争的生机。花朵和大树旁边有了草的衬托，也会多出几分意趣。
草的生长周期是最长的。初春抹新绿是从草尖上绽开的，它们经历了春的繁盛，夏的蓬勃，到了秋天依旧是活力满满的样子。即使大树上的叶子变得枯黄，而且落了多半，草依旧顽强地撑着绿色的场子。甚至到了深秋和初冬时节，依旧有不少草是绿着的。我见到过北方隆冬时节的绿草，它们生长在背风的角落里，仿佛不曾被酷寒打搅到。它们顽强地与严寒对抗，永不妥协，是一群不怕死的精灵。面对如此强大生命力的草，季节轮回也显得无能为力。这些草在最后谢幕的时候，也是悄无声息退场的。
草在野蛮生长，它们所占的版图虽然足够大，但永远不是世界的主角，它们在角落里默默生长充当配角。大部分草一生都不会引起人的注意，它们自顾自地张扬着旺盛的生命力，经历萌发、繁荣、衰败的一生。岁岁枯荣，代代更迭，甚至连它们在这个世界生存过的痕迹都留不下。生的时候倾情绽放，死的时候决绝而去，不留恋不抱怨。
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唱过的一首歌：“没有花香，没有树高，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。从不寂寞，从不烦恼，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……”当时并不理解歌词的含义。如今回味，方觉歌词极其准确地概括了草的一生。初闻不知曲中意，再闻已是曲中人。
最近几年，草的形象经常出现在我的文字中。我统统赋予了它们无比正面的形象，歌颂它们的卑微和坚韧，平凡和不屈。我们常说，人如草芥，我觉得这不是自轻自贱，而是一种清醒自知，准确。朋友说，这是因为我人到中年，开始学会面对平凡并且欣赏平凡了。
草在野蛮生长，我在用心歌唱。
（作者单位：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满城镇中学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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